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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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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德裏安給她發布的任務指向性很明顯。

先是用日記體寫出未來會發生的故事,讓她對拜帕心生警惕。

然後在規則的作用下,不得不按照日記所記載的發展。

真真假假摻雜在一起,就很難分辨明白真實與虛假。

緊接著又是發布任務說回家的鑰匙是拜帕的心臟,意圖挑起她與拜帕之間的矛盾。

——實際上,那群人根本不曉得回家的鑰匙在哪裏。

他們只是想要。

借她的手,殺死拜帕。

衛綰輕輕合眼。

晶瑩水珠壓彎了鴉睫,像是經受不住重量般直直掉落,砸在玉琢的水池,發出細微聲響。

似是誰的隱忍嗚咽。

後背貼上了具冰冷寒涼的堅硬身體,吸血鬼埋在她脖頸:“別亂跑,小女孩。”

他像是一塊寒冰,即便不碰觸,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森森寒意。

但寒冰之下卻是燃燒著的熊熊烈火,熾烈灼熱。

吸血鬼垂著頭。

衛綰透過鏡子,只能看到蓬松卷曲的黑發,她問:“你想做些別的事嗎?”

吸血鬼唇瓣貼在她脖頸,拖著黏膩磨人的語調,暧昧問:“比如?”

他們這種姿勢確實挺適合做別的事。

衛綰試探回:“畫畫?”

拜帕:“……”

他雙手從衛綰後面伸過去很自然的洗了洗手,水流澆過瘦削蒼白的手掌,青筋浮現,脈絡沿著手背沒入雪白腕子,精致又漂亮,卻毫無生命力。

衛綰又問:“有沒有不會死的辦法?”

拜帕:“沒有。”

他撩起眼皮,猩紅的眼睛裏迸濺出病態的狂熱與偏執,落在衛綰臉上,目光貪婪地舔過他目之所及的女孩的一切。

衛綰錯開他的視線,正要說些什麽,吸血鬼已經跟她拉開了距離,眼神柔和的沒有任何攻擊力。

他說:“衛綰,我長大了。”

我長大了。

也要死了。

所以,別亂跑。

再陪我最後一段時間。

很快就結束了。

武嶼從宴會回到村落的時候,遍體鱗傷地躺在硬板床。

潮濕的泥土味混雜著鄉下糟糕的家禽糞臭味籠罩在房間的各個角落。

他臉上尚未痊愈的傷口再次崩開,裹著半邊臉的草藥用不知名的布料纏繞,血跡與草藥汁摻雜著汙染了原本就不算幹凈的布料。

男人臉色陰沈,眉骨橫亙的刀疤透著兇狠,眼中浸著濃烈的殺意。

徐言一夜未睡,眼球布滿血絲,本來是抱著來武嶼房間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什麽線索的,沒想到消失一夜的武嶼竟然悄無聲息的回來了。

更沒想到,一進屋就撞上了武嶼殺氣騰騰的眼神。

他驚地後退一步,皺著眉頭,嗓音透著濃濃的疲憊:“你昨晚做什麽去了?”

武嶼冷聲咬牙問:“衛綰呢?”

“她被拜帕帶走了。”徐言說,“你昨晚去哪裏了?”

帶上了質問的語氣。

武嶼冷冷看他,語氣也冷:“你想說什麽。”

徐言單刀直入:“我看到了,瑟蘭古堡的小樓裏面,那些屍體,那些死去的玩家,到底是怎麽回事?你們到底在謀劃什麽?!”

武嶼眼皮一跳,轉瞬就會恢覆冷酷模樣,還透著三分迷茫:“你在說什麽?”

徐言厲聲:“你別狡辯!我都看到了,手術刀上還有研究院的標志!那是你專用的手術刀!”

武嶼表情未變,冷著臉:“什麽手術刀?”

徐言有那麽一瞬間真以為他猜錯了,甚至用他不怎麽轉彎的腦瓜子想出來一套陰謀論——

昨晚小樓裏面的情況是拜帕栽贓陷害給武嶼的。

不然昨晚去小樓的通道怎麽那麽暢通無阻?

但他更傾向於。

武嶼跟拜帕是共謀,一個進行研究,一個提供場地,不知道之間還有著什麽骯臟的交易。

徐言決定詐他一下:“我拿了裏面的手術刀,還拍了照,是不是你做的,只要對比上面的指紋就可以。”

他又下了一劑猛藥:“章梨也在,她好像也知道什麽。”

“你不想說,我就去問她了。”

“等等。”武嶼眼神晦暗。

徐言在他們團隊很有能力,人緣也不錯,團隊裏的老教授也重視他,家裏也有點錢,有個舅舅從政……正好是他們支持黨派的對手。

單單是這個副本的建立就廢了不少人力財力,耗資上千億,花費整整十年才建成,又要提心吊膽地躲避眼線。

生怕真正的副本締造者關註到他們,降下懲罰。

但時間久了,風平浪靜,也就麻木了。

副本裏面的事被暴露出來,除了要承受人民跟政府的怒火以外,很可能還會驚動締造者。

武嶼的心思百轉千回,他撐起身子,身上那股子藥味跟血腥味混雜著更加刺鼻難聞,他指了指床邊放的大衣:“那口袋裏有他們給我的東西,也藏著這個副本的秘密,你想知道的話,就拿出來看看吧。”

說完就洩了口氣,像是吐出了什麽驚世駭俗的話語。

徐言不疑有他,走到床邊,摸索著大衣口袋,“他們是誰?也是研究院的人?”

倆口袋都摸索完了,也沒找到所謂的東西,正要回頭詢問武嶼,猝然察覺到一股殺意,他一扭頭,手術刀蹭著他鎖骨一路滑到胳肢窩。

徐言這種斯文人都忍不住罵了句媽的,捂著傷口踹了武嶼一腳。

見他渾身滴血,爬也爬不起來,到底沒趕盡殺絕,捂著傷口,咬牙放狠話:“我一定會把這個副本所有的東西都如實公布出來,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玩意兒!”

說完走的極為瀟灑。

武嶼舊傷未愈,又添新傷,而徐言那一腳正好踹在他傷口上,如今他直冒冷汗,體溫都在變涼。

生命流逝的痛苦與恐慌讓他不顧一切,拼盡全力地朝門口爬過去。

渴望一絲絲陽光。

渴望陽光照在身上的溫度。

他想活著!

在副本崩潰,他們被困的情況下,武嶼實在不敢賭。

不敢賭,他們死了以後,是脫離副本,還是真的就此死亡。

房門被打開。

陽光被高大的身形擋著。

將武嶼全部都籠罩在了陰影之中。

吸血鬼蹲下身,血眸裏噙著森森寒意:“別擔心,你不會死的。”

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個針管,“這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東西。”拜帕停頓了下,勾起了抹殘忍的微笑,“祝你好運,研究員先生。”

藥效發生的很快,武嶼身體抽搐,他斷斷續續虛弱威脅:“拜帕……衛綰,她,她還,還,在我們,我們手裏……”

毫無平常的兇狠,不過是癱誰都能踐踏一腳的爛泥,任由他發酸發臭。

拜帕站起身,看著他卑微的可憐模樣:“這是我第一次給你註射,也是最後一次。”

只是為了讓你體驗一遍,她曾經遭遇過的痛苦。

武嶼身體開始痙攣,口吐白沫,瞳孔渙散,嘴中發出痛苦的呻-吟,像他解剖後留在小樓裏的屍體身上的蛆來回蠕動。

房門口的陽光被堵的嚴絲合縫。

吸血鬼冷漠的眼神註視著這間陰暗無比的房間。

“你會永遠活著這裏。”

這句話像是個詛咒。

武嶼身體抖了抖,是藥物發作,也是被嚇到。

拜帕說,不會讓他死。

說,他會永遠困在這裏。

他還要日覆一日經歷宴會上的痛苦。

僅僅兩天,武嶼幾近崩潰。

他在極度痛苦之中,竟然想起了衛綰——

想起她,反反覆覆經歷了那麽多次比他還要痛苦的研究,她是怎麽熬過來的。

是像他這樣帶著劇烈的仇恨嗎?

瑟蘭古堡宛如末代王朝,處處透著死氣,無論如何挽救,無論有多少人拋頭顱灑熱血的努力,都無法扭轉其即將衰敗的現實。

衛綰早餐喝了杯牛奶,從廚房出來的時候,沒見到吸血鬼。

也沒見到吸血鬼奴仆。

她想了想,猜測吸血鬼應該是去了四樓。

去他四樓的畫室。

去看看他口中小男孩追逐夢想成真的喜劇。

衛綰踩著軟綿綿的地毯,猶如壓在蓬松柔軟的棉花上,輕飄飄的,沒有任何著力點,每一步走的都很是虛浮。

這種感覺很不好,像是在給她某些暗示,迫使她放棄前行。

終於,她走到了四樓。

長長的走廊漆黑空曠,跟精神病院的長廊一般,一間又一間的病房佇立在兩側,堅硬的房門宛如潘多拉的魔盒,藏著的是她不願面對的。

衛綰輕輕喊:“拜帕?”

沒有人回應。

已經走到了這裏,即便陰森恐怖,即便每扇門後面藏著數不清的秘密,衛綰依舊沒有下樓。

為數不多的好奇心促使她,走到了第一扇門面前,

握住門把手,推開。

映入眼簾的,充滿活力與生機,笑的純粹又開心的畫中少女。

是她。

衛綰環視一周。

都是她。

全部都是她。

浪漫的色調,洋溢著夢幻與憧憬。

她離開這間屋子,沿途一間又一間的打開房門。

色彩從明亮走向昏暗。

但無一例外。

所有的畫,畫的都是她。

她各種模樣,各種姿勢。

是吸血鬼心中的她,也是真真切切的她。

總之,都是她。

衛綰步伐越走越快。

每一間房門,推開,看到的是自己。

推開,又是她。

再推開,依舊是她。

到了最後一間房。

衛綰不自覺放慢腳步,輕輕推開。

這間畫室像是剛剛置辦。

還比較空蕩,沒什麽多餘的飾品。

正中央。

架子上的那副巨大的畫。

少女躺在荊棘叢中,血珠沿著藤蔓滑落,在身下形成繁覆詭麗紋路,紅色與黑色碰撞交映,像封印,似詛咒,暗沈的色彩敲擊著衛綰脆弱的神經,好像她真的進入了畫裏,被那些充滿惡意的荊棘纏繞,刺的她鮮血淋漓,卻無法掙脫。

她怔怔地盯著那副畫。

看到了畫中不顯眼,極其微弱,但也不容忽視的亮光,映襯在她身上,竭力要將她拉出深淵。

衛綰耳邊響起吸血鬼曾經講過的故事。

——然後,小男孩就開了間畫室,只畫他想畫的。

他又說過。

——每一百年清醒一次,待在四樓十天。

一千三百九十二歲。

他清醒的時間有多久,而所有的清醒的時候,都待在這幾間畫室。

看著他始終魂牽夢繞,無法放下的女孩。

用畫筆一筆一劃勾勒出他心中的女孩。

從朦朧輪廓到清晰五官,畫筆浸著深深的愛意與眷戀,塗抹在畫像的每一寸。

吸血鬼開了間畫室。

只畫他想畫的。

而他所畫的,全是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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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

感謝羊羊小可愛 56瓶灌溉的營養液,比心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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